第109章(2 / 2)

大家都又累又狼狈,身上的味道也都不太好闻。

方幼宜觉得纪临舟估计是没有办法忍耐的,一天下来可能已经到了极限,晚上也没留下跟他们一起在这边吃饭,而是先跟他回了酒店那边去洗澡。

车上也都是一股难闻的味道,回去的路上车窗全程打开着。

方幼宜拿水冲手,忍不住转过头看驾驶座上的纪临舟,

“早知道不应该让你陪我来这里的。”

纪临舟身上的外套刚刚包着小羊羔早已经脱掉,只穿着件单薄的黑衬衫,风吹过来,他的头发都被吹到脑后,露出饱满的额头,

“为什么?”

他手握着方向盘,闻言侧头看她,神情淡淡,很放松的样子。

方幼宜冲完手,从包里拿出来湿纸巾凑过去给他擦脸,

“你说为什么?”

她捧着他弄得脏兮兮的脸,擦了擦又忍不住笑了。

纪临舟看着她,她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下来,随着车窗外的夜风刮到他脸上,丝丝缕缕的,有点痒。

从刚才接生小羊时就膨胀起的那种陌生的感觉好像又袭来。

心脏变得饱满,鼓胀,有陌生的情绪像野草一样生长。

纪临舟望了她一会儿,她身后的车窗外是连绵的雪山和草地,他把车停在路边,转过脸问她,

“笑什么?”

方幼宜手在他脸上脏脏的部分蹭了蹭说,

“想笑就笑了,你脸上什么东西啊,好脏。”

纪临舟捉住她的手,没说话,也没笑,只凝视着她的脸,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她一样看她很久,久到方幼宜都有点愣住了,

“你,这样看着我干什么?”

纪临舟摇摇头,仍旧没有说话,只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来。

车停在路边,方幼宜一只手拿着水一只手拿着纸巾,没空出来手,后背靠着身后的方向盘看他,

“怎么了?”

纪临舟还是摇头,好像想说什么,但没有说,只侧过脸看她身后车窗外的草原,

“原来你们每天都是做这些吗?”

他过了会儿才抬起,视线看着她,开口问。

方幼宜愣了愣,觉得他问题有点奇怪,但还是认真回答,

“也不是,这次只是刚巧碰到他们接春羔,我们也都是第一次给小羊接生。”

纪临舟单手抱着她,身体往后靠着车窗,闻言唇角勾了勾,笑了下,

“挺好的。”

“好?”

方幼宜有点没听懂,“你不觉得脏脏臭臭的吗?”

纪临舟摇头,神色认真,

“不觉得。”

他停了停,口吻平淡地说,

“不知道为什么,跟你一起做这些事情,我觉得很开心。”

方幼宜愣了愣,有些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,手放在他脖颈后,低头亲了他一下,

“我知道。”

她脸上带着笑,故作神秘,

“要不要我告诉你?”

纪临舟仰头看着她,抱着她把脸埋在她肩膀上,眉梢微抬,

“你告诉我。”

方幼宜垂眸看着他,又擦了擦他

的脸,认认真真地说,

“你傻呀,当然是因为你喜欢我。”

车窗打开着,风从外面辽阔的原野吹进来。

纪临舟没有说话,只忽然笑了声,转过脸看车窗外。

公路蜿蜒着往前,视线里是看不见边际线的原野,他从没有一刻感觉到如此的辽阔和轻松。

半晌,他抬头看方幼宜,好像终于恍然一样点头说,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
很长时间以来他其实都分不清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。

直到此刻他终于找到一种合适的形容,

像新生。

遇到方幼宜之前,他的内心世界一直都是空旷而平静的,没有风没有雨没有阳光也没有四季,只是一片荒芜干裂的土地。

最可怕的是他甚至从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。

在经历过这些患得患失的恐慌,得到又失去的寂寥,反复搓磨的质疑和痛楚,他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自我认知的怀疑,自己或许真的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