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(1 / 2)

她抬手抵着鼻尖,皱眉地往后避开,同时推开车门,介于昼夜交界的冷风一鼓作气地涌进来。

天色灰得厉害。

她在十二月的时节去过北方城市,一笔雾霾的颜色,两个人隔了距离便看不分明。

席越左手转玩着一枚银色打火机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

宋昭宁干脆不关门,座椅调整成更舒适的座位,她往后一靠,伸出手。

席越扫过她干净明晰的掌纹线,把仅剩的半盒烟掉入她手上。

“我去了迷境。”

她敲出一支烟管,垂眸咬在齿边。

席越拨动金属砂轮,他凑过火,宋昭宁并指夹烟,隔空撩了撩,心神惫懒地应:

“嗯?”

席越沉默一阵。

“但你不在。”

“我在啊。”

她叠着修长匀称的长腿,偏头呼出一口烟气:“提前走了而已。”

“……”

席越看着她这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,认识宋昭宁这么多年,从未见过她这副称得上不修边幅的模样。洗净妆容的肤色苍白透明,眼瞳水光潋滟,唇角却呈现不正常的潮红。

他眼错不眨地盯着她嘴唇:“我们一直在错过吗?”

他这半死不活的口吻愣是给她听笑了。

宋昭宁扬手点了点烟管,抖下长灰。

“席总,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。”

他表情复杂,许久,移开目光,混血儿浓密眼睫恹恹地垂下。他抬手扶了下额头,问:

“如果你可以喜欢他,为什么不能喜欢我?”

宋昭宁很奇异地笑了一声。

她转过脸,就用夹烟的那只手钳住席越的下巴,迫着他抬头。

“酒喝不少,嗯?”她半真不假地冷笑:“你和他有什么可比性?我请问。”

笔直一缕白色雾气氤入鼻息,他不闪不避,痛苦地皱起眉。

“如果你愿意爱他,为什么不可以爱我?”他执着地要一个说法。

宋昭宁终于觉得索然无趣。

她反手摁熄了烟。

“如果你爱我,”她一字一顿地反问:“为什么不可以接受我爱别人?”

席越确实喝多了酒,也亏他运气够好,一路人没撞着人也没被人撞着,否则过两天宋昭宁只能在法制频道看见他。

他似乎被这个问题绕晕了,半分钟没说话。

片刻,他再一次用力地摁了摁额角,是绝望又妥协的口吻:“如果你爱别人……那我呢?那我要怎么办?”

“这就是你的事情了。”宋昭宁说:“你不是小孩子了,怎么不能自己克服问题?”

语气温柔得简直不像她了。

席越茫然地看着她,声音落得非常轻:“可你要和我结婚。”

宋昭宁遗憾地摇头:“我也可以不和你结婚。”

“就因为他?”

酒意上头的人蛮横不讲道理,他双手反扣住宋昭宁手腕,混杂酒精气息的呼吸灼热地逼上来:“你喜欢他,为什么?”

她没有挣扎,平静中又带着难以言表的怜悯和同情。

“喜欢就是喜欢,需要理由?”

他的手指在她肌肤印上红痕。

席越探身吻过来,宋昭宁略微一偏头,他不出所料地落了空。

“我需要……”

他喃喃着,眼神近乎完全涣散,他的灵魂已经飘得很远,飘到无法掌控的地方,只有嘴唇颤栗着上下轻碰,吐出一个又一个颤抖的字音。

“我需要,宋昭宁,你不能这样对我,这不公平。”

“人与人之间,本身就不公平。”

她温柔地弯起唇角,手指别过他握到筋骨生疼的右手,很轻松地挣开他的桎梏。

“席越,如果你喜欢我,你爱我——我姑且把这些当做真话。”

她双手抱臂,那是一个闲适放松的姿态,“那你可以连闻也一起喜欢吗?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就算是再烈的酒,听到这句话,足够他醒神了。

空气一寸寸冻结凝固,呼啸而过的冷风昭示着风雨欲来的前奏。他的每一声呼吸、每一下心跳仿佛被压缩在了真空当中,变成细密而看不见的银针,钻着心脏和神经深处。

她伸出手,那么漂亮又纤细的手指,轻柔地抚在他侧脸。

像抚摸她至死不渝的爱人。

席越下意识地蹭了蹭,然而她微一挑眉,重重地拍了他脸颊两下。

“不要摆出受害者的姿态。席越,看轻我对你没有好处。”

她截住话,微笑地看着他茫然失措的表情,真少见,混血儿的真心仿佛要碎了。

“你应该看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。你和顾图南勾结的事情,是不是真当我不知道?”

他瞳孔边缘的浅金色安静又绝望地放大了。喉结徒劳地滚动几下,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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